磷酸铁锂装机量的增长直接拉动了上游碳酸锂的需求。
新能源造车新势力两位创始人对碳酸锂价格上涨联手“发难”。
“我们对上游各环节做了深入研究,认为当前碳酸锂涨价的投机性因素更多,供应和需求之间并没有那么大差距……”蔚来汽车董事长李斌在四季度及全年财报会上表示。
3月26日,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上,理想汽车CEO李想则表示,碳酸锂的成本可能就3-5万元,不应该那么贵,这是暴利,但是就拿石油来讲,石油的价格不是按照成本走的,“碳酸锂会跟石油一样,不再按成本计算。”
从每吨4万元涨到52万元的碳酸锂,首当其冲。
大宗商品价格形成机制是复杂的,核心并起到长期价格“锚定”作用的是供需关系,次要因素则包括成本支撑与市场预期。
记者复盘碳酸锂2020年下半年以来上涨走势发现,仅以2021年为例,全年新能源汽车产量367.7万辆,比上年增长152.5%,同期国内碳酸锂产量23.04万吨,同比增长32.97%。
锂价复盘:价格加速上涨均为紧缺拉动
记者观察发现,锂价上涨要追溯到一年前,彼时电池级碳酸锂价格是7.8万元/吨,为本轮价格高歌猛进的起点。
早在2021年3月5日,21世纪资本研究院就已明确指出,“结合中长期行业供需、产品价格运行、生产成本等因素判断,锂价拐点来临已经十分明确。”
此后,国内新能源汽车渗透率快速提升。2020年全年渗透率为5.8%,到2021年12月已增至22%以上。
同时,在2021年新能源车行业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磷酸铁锂电池装机量反超三元电池,增速明显高于三元电池。
相关数据显示,2021年全年,我国动力电池装机量累计154.5GWh,同比增长142.8%。其中磷酸铁锂电池装机量累计79.8GWh,占总装机量51.7%,同比增长227.4%。
而就锂盐来源来看,磷酸铁锂对应的磷酸铁与碳酸锂,三元电池对应的则是氢氧化锂。
就市场价格表现来看,受到需求端增长速度差异影响,价值更高的氢氧化锂,其去年至今市场价反比碳酸锂要低,这说明了供需关系对产品价格影响之巨大。
“每吨磷酸铁锂,需要消耗0.96吨磷酸铁与0.25吨碳酸锂。”百川盈孚锂盐行业分析师介绍称。
换言之,磷酸铁锂装机量的增长直接拉动了上游碳酸锂的需求。
反观碳酸锂供应。2021年,国内产能利用率虽然有所提升,但是按照不同机构的统计口径来看,产量增速要远远落后于上述磷酸铁锂装机量的增速。
工信部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碳酸锂产量为24万吨,同比增长40.4%。百川盈孚跟踪的数据为,2021年全国碳酸锂产量为23.04万吨,同比增长32.97%。
不论采用哪种统计口径,都可以看出碳酸锂供给增量,与上述磷酸铁锂电池装机量、新能源汽车产量增速之间存在巨大差距。
供需缺口部分,通过部分进口予以补齐。
对比碳酸锂进口数据可以看出,2021年8月、10月和2022年1月,国内碳酸锂单月进口量超过1万吨,为历史同期峰值。
进口量越高,意味着国内碳酸锂供应越紧张,价格上涨也会更激烈。
实际市场表现也是如此。2021年8月,碳酸锂价格结束横盘,国内电碳价格从9万元/吨上涨至10月份的将近20万元/吨;2022年1月,电碳再次从30万元附近一路上涨至今的超过50万元。
就国内供给端情况来看,在碳酸锂加速上涨期间,却是国内盐湖因天气原因产量季节性下降阶段,供求失衡矛盾因此而加剧。
复盘之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上游原料供给、下游需求增长存在矛盾,同时在国内产能利用下降、进口量增加时,碳酸锂价格也会出现加速上涨。
成本支撑,与“市场化成交”的匮乏
供需关系决定了大宗商品运行趋势,而成本支撑、市场交投和心理预期等因素同样不可忽视。
而“碳酸锂的成本可能就3-5万元”之说与实际情况并不相符,成本3-5万元只适用于国内盐湖生产企业。
这类企业天生具备成本优势,但在国内其产能占比却相对有限,盐湖股份加上新增的2万吨产能,国内只能排到第4位。
国内碳酸锂产能三甲,分别为赣锋锂业(4.3万吨)、非上市公司江西南氏锂电(4万吨)、天齐锂业(3.5万吨)。
而就原料构成来看,“锂业双雄”去年主要原料来源为澳洲矿山,南氏锂电原料则来自江西锂云母矿山。
所以,在衡量行业成本时,以最低标准的盐湖生产成本并不合理。
而就进口锂精矿来看,碳酸锂、氢氧化锂的成本端抬升也十分明显。
“锂盐价格的上涨带动上游锂精矿价格持续上涨,锂精矿价格由年初的405美元/吨涨至年末的2560美元/吨,最新销售价格已突破2800美元/吨。”盛新锂能3月28日晚发布的年报指出。
锂精矿价格的上涨,对锂盐产品售价构成了显著支撑。
按照汇率,以及“1吨碳酸锂需消耗8-9吨锂精矿”的比例计算,仅此一项成本便达到16万元,加上纯碱、硫酸等辅料和燃料价格,单吨生产成本超过20万元。
需要指出的是,国内除了极少数锂盐企业可以实现锂精矿100%自给,绝大多数企业高度依赖澳洲锂精矿进口,比如盛新锂能便向记者反馈称,“公司原料自给率仅在20%左右。”
所以,去年进口锂精矿价格的上涨,又使得国内大部分锂盐企业成本端出现明显抬升。
针对于3月中旬碳酸锂价格过快上涨,包括工信部在内的主管部门公开表态,“要适度加快国内资源开发进度,坚决打击囤积居奇、投机炒作等不正当竞争行为。引导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强化协作、共同发展,推动关键原材料价格回归理性。”
而就锂盐行业而言,作为一个原本相对小众的市场,其贸易环节要明显小于钢材等更为“大宗”的市场。
“从接触的贸易商来看,平时库存有30吨以上的贸易商就已经算大的了,不少市场可供交易的散单只有个位数,其中盐湖的货源相对常见一些。”生意社锂盐行业分析师曲琳表示。
就主流碳酸锂生产企业而言,前述产能排名靠前的南氏锂电从去年下半年便已停止报价,主要原因是“没货”。
另记者调研了解到,目前主流大厂碳酸锂基本已经锁定,没有更多货源向贸易商环节出售。
“行业低迷时,为回笼资金曾向贸易商出售过。但是从2020年下半年锂价反弹后,产品全部供给产业链客户,即使如此,产能仍显不足。”国内某一线锂盐厂人士近期表示。
盛新锂能人士也指出,公司锂盐产品主要以长协为主,国内客户包括了宁德时代、中航锂电和贝特瑞等。
大厂货源主要供给产业链客户,通过市场化交易的碳酸锂数量十分有限。
交投数量较低,所导致的市场深度、厚度不足,“卖方市场”特点明显,这一定程度上也对锂盐价格起到了助涨的效果。
解决方案:“入股上游”或为出路
不可否认的是,锂盐企业现阶段正处于景气周期的顶点。
即便以成本水平最高,锂精矿原料全外采的锂盐企业为例,结合当前碳酸锂和成本情况来看,其毛利率也超过60%。
盐湖企业,以及部分“锂矿+锂盐”的一体化生产企业,毛利率可能会达到80%到90%。大宗原材料领域,这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利润水平。
不过,现在的好日子,却是前几年上游企业用“性命”拼出来的结果。
最为典型的案例当属天齐锂业。
公司上市后,先后完成了对澳洲产能第一的矿山泰利森格林布什矿山、智利SQM公司的股权收购,最终实现了对全球主要锂辉石、盐湖的布局。
但是,在收购SQM公司股权时,因行业景气度下滑及后续融资受阻等问题,一度陷入债务危机。直至2021年引入战投澳洲IGO公司,让渡出泰利森部分股权后,公司才得到喘息机会。
赣锋锂业,外部锂资源并购虽然不如天齐锂业那般激进,但是近几年也拿下了澳洲产能排名第二的马里昂山部分股权,并签订了包销协议。
如果没有上述“锂业双雄”在行业底部时的布局,国内锂精矿“卡脖子”的问题只会比现在更加突出,碳酸锂、氢氧化锂的实际产量,也很难达到当前水平。
那么,下游电动车企业是否也应进行自我反思,此前缺乏对原材料涨价的判断和准备?
“我们车规级芯片、操作系统,都是我们的短板弱项,缺芯少魂,车规级更是如此。”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苗圩在前述论坛上表示。
他还指出,过去汽车厂基本不管这些事,基本都交给一级配套商,现在我看也就是在那儿光叫唤,采取行动的没有。国外已经有汽车厂向台积电去投资,要产能……
同样的思路,换到锂电产业链是否也可以借鉴?
比如下游动力电池、整车企业,通过参股上游锂矿企业的方式,获得更为稳定的原料来源?
就整车企业而言,具备上述意识的只有比亚迪,在布局察尔汗和扎布耶盐湖资源后,近期又计划30亿元战投入股盛新锂能。
虽然公司合建的锂盐产能短期释放存在一定问题,但是就长期来看,其原料供应链的稳定度会远超国内同行。
至于新势力造车企业,或许是由于自身实力不足,也可能是对上游行业的判断不到位,至今尚无实质性动作。
当然,上述入股的方案只能起到“治标”的效果,本质上是从锂盐市场现有的“存量”去争夺份额。
相比之下,“标本兼治”的方案则需要供给端的加速释放,通过供给“增量”缓解当前供需紧张的矛盾,以此实现碳酸锂等产品的供需再平衡,价格理性回归,或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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