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彭博新能源财经3月披露的数据，2023年油气行业资本支出总额较2022年增长了9%，但用于能源转型的投资仅为268亿美元，占全年行业资本投资总额的6.5%，较2022年大幅下降了17%，也是近5年来首次出现增速放缓。与此同时，壳牌3月宣布，将剥离旗下Savion太阳能公司1/4的资产，并计划在2024年裁减15%低碳解决方案业务的员工200人；埃克森美孚也在财报数据披露后宣布，计划对2023年收购的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公司Denbury能源实施裁员。

在此背景下，部分市场分析认为，国际石油公司现阶段正在放缓面向清洁低碳的能源转型步伐。但笔者认为，上述事件背后的原因是，在着眼长远、统筹谋划、量力而为的基础上，国际石油公司能源转型已呈现务实稳健的新趋势。

能源转型的具体表现

聚焦高回报业务，兼顾脱碳发展。根据能源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对30多个国际知名石油公司最新一期财报电话会议记录的整理，道达尔能源表示，要执行“平衡能源转型战略”，重点关注石油和天然气（含液化天然气）两大支柱业务，同时兼顾综合电力业务；bp提出，未来计划是力争以更低的排放实现更高的利润率，务实并根据需求进行战略调整；雪佛龙则以“高回报+低碳”阐明近中期的发展目标。此外，Equinor（挪威国家石油公司）计划“在保持盈利能力的同时进行转型和增长”，并宣布计划利用脱碳技术及现有基础设施将石油和天然气生产至少延长到2035年。

注重发挥天然气的过渡作用。殷拓能源在2023年四季度财报会议上强调，天然气作为石油公司脱碳的重要组成力量，对于实现低碳转型十分必要，可以为可再生能源发电提供理想的低碳调峰补充。壳牌则认为，天然气将在今后较长时期内继续发挥重要作用，能为电网提供具有稳定性和灵活性的燃料补充。科斯莫斯（Kosmos）和切萨皮克能源公司等则表示，天然气是现阶段能源市场唯一能兼顾使用经济性、供给可靠性和低碳清洁性的化石能源，天然气的长期价值正因其在能源转型过程中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得到市场广泛认可，预计未来天然气需求仍将增长。

务实开展能源转型探索实践。作为全球能源转型过程中的先行者，Equinor提出，到2035年将二氧化碳总封存目标从每年3000万吨提高到5000万吨。该公司还预计，到2030年，低碳和可再生能源项目向公司贡献的现金流将达到30亿美元，并将在2035年增至60亿美元以上。壳牌2023年取消了此前制订的每年减产1%~2%原油的计划，并大幅增加了对天然气的投资。壳牌表示，油气减产不利于能源安全供应和市场稳定运行，也会影响全球经济复苏。雷普索尔则表示，未来只投资股权回报率超过10%的新能源项目，且计划将35%的资本投资用于低碳项目，到2027年低碳项目创造的现金流有望达到12亿欧元（约合93.21亿元人民币）。

进一步明确中长期发展目标。虽然bp2030年的碳减排目标已从35%~40%减少到20%~30%，但其明确要坚持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长期目标。新任首席执行官默里·奥金克洛斯还明确表示，公司从国际石油公司向综合能源公司转型的战略不会改变。西班牙雷普索尔公司也重申了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战略目标，计划通过增加投资等手段，将2030年可再生燃料产量提升至270万吨。道达尔能源则在2023年表示，进一步提高范围3的温室气体减排目标，计划到2030年将排放量较2015年削减30%~40%。

推动能源转型的关键因素

从战略动因来看，三重因素推动国际石油公司务实稳健开展能源转型。

过于强调能源转型必然影响石油公司的传统油气业务，也将破坏其未来能源转型的资本基础。一方面，在能源转型加速将为传统油气业务带来颠覆性风险的强烈预期下，资本市场对投资规模大、回收周期长的油气勘探开发项目的投资意愿显著降低，必然影响后续石油与天然气产量的增长潜力，这也是支撑国际油价2021年下半年以来高位波动的重要内在逻辑。另一方面，传统油气业务是国际石油公司能源转型的基础，在没有技术和市场先入者优势的客观条件下，只有依靠传统油气业务经营产生的自由现金流，才有可能满足包括CCUS、氢能在内的清洁转型项目可持续、长周期的投资需求。事实上，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等公司均在2023年公开表示，化石能源需要更多投资，否则清洁能源转型也就无从谈起。

高油价下，国际石油公司传统业务效益明显高于可再生能源项目。2023年，WTI和布伦特两大国际基准油价均价分别为77.34美元/桶和82.27美元/桶，仍处于较高历史价格区间，国际石油公司传统业务也获利丰厚。其中，埃克森美孚2023年的净利润为360亿美元，是2014年以来的第二高值；雪佛龙净利润为214亿美元，近十年内盈利水平仅次于2022年。在此背景下，bp、雪佛龙、埃克森美孚、壳牌和道达尔能源等5家国际石油巨头，在分红和股票回购方面的合计支出为1138亿美元，较创下历史纪录的2022年高出近10%。与之相比，曾被公认为能源转型“激进派”的丹麦海上风电运营商沃旭能源公司，2021年至今股价已下跌了75%。壳牌在我国运营的超过2.5万个充电终端到2023年三季度才实现正现金流。

可再生能源技术和相关政策均有待进一步完善。技术方面，以绿氢制造与运输为例，在制造环节，绿氢碳强度极低，通常在0~0.5千克二氧化碳当量/千克氢气，比蓝氢低20倍，比灰氢低50倍。但在现有可再生能源制氢技术路线中，太阳能和风能的可变性会大幅降低电解槽的使用率，从而导致成本高居不下；在运输环节，氢气在沙特或澳大利亚等可再生能源丰富的国家生产后，通过海运出口至欧洲和东北亚等世界需求中心，必须被压缩或液化，或转化为氨及甲醇等衍生物，其中仅氨的合成、运输和裂解将使多数用于出口的蓝氢碳排放强度增加20%~25%。政策方面，各国可再生能源发展相关政策法规的制定存在不一致性与不确定性，同样对国际石油公司能源转型影响较大。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3月初公布了新气候信息规则，最终版本中删除了公司披露范围3排放情况的要求，将对部分国际石油公司中长期减排目标的加快推进产生实质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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